西行夜话:曝满红色光芒的山谷
时间:2020-04-24 浏览:2723次
一次,我发了一个景区的视频,有朋友看了说更喜欢两年前的那里,因为那时是原始的风景,而如今改造后具有了浓厚的商业味道。她说过去那里是旅行者的好去处,如今那里是旅游者喜欢的样子。若非要把出行贴个标签划分出来,分别在于出行的目的,以并不究竟的个人分念来说就是带着心,还是仅仅带着眼睛,是流于感官,还是所到之处所见所闻会令人心动且有所感悟,进而对自己的生活有一些积极的影响。这或许就是旅游和旅行的区别,对于旅行者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到此一游”而已。
色达的红房子
藏区之行,无论是去卫藏,还是康巴,抑或是安多藏区,我抱着的目的不是“到此一游”,藏区的文化是离不开佛教的,因此对于藏区的了解也不是仅仅满足于那里风景的不同和视觉震撼感,更是一次心灵之旅,每一次出行的所见所闻都会带给我启迪……也许这就是那位朋友所说的旅行和旅游的不同之处。记录并且于内心中有所感悟进而改变突破自己,才是不枉此行。我就是带着这样一种心情走进了藏区……
喇荣的色彩
在一位年轻的僧尼师父的引领下,我们背着行囊一口气儿走上教学楼的台阶,不免有点儿喘,心脏加速跳动起来,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甚至还伴有眩晕,我明白这是高原反应,因为一路疲惫加上困顿,行动稍微猛了一些,就出现了这样的症状。于是,我不得不停下来,站在原地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
在路上
稍事休整继续上台阶,这次不敢大步流星了,慢慢地一步一挪的节奏,终于,我们掀开门帘走进了教室。
昏暗的夜色里隐约可见满屋子都是躺在睡袋里席地而卧的师兄们,并从暗处传的来轻轻的鼾声。我站在半开着门的教室门口目测,除了紧靠门边的位置,再没有多余的空间容纳我们两个人了。眼下已经接近凌晨三点,我们急不可待地接过师父递过来的睡袋,守着教室的门依次钻进睡袋里和衣而睡……
照片提供者©喇荣 仁青多吉
被窸窣的声音吵醒时已经是凌晨五点钟,师兄们早早起床了。说实在的,此时好想多睡一会儿啊!可是集体生活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何况这是上万人的大法会。
我们千辛万苦风雨里昼夜兼程,就是为了参加今天早上七点钟在喇荣海拔最高处举办的法会前的仪式,所以,即使再难受也没有理由赖床。我在心里鼓励自己,硬着头皮起来,不免觉得头有点晕,甚至连整理睡袋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废了好大劲,经过两次重返工,才把自己的被子装进袋子里,然后又去帮助别人整理,竟然忙出了一身汗,感觉有些虚脱。
负责一号教室的师父也早早来了,我看着她打开了一则箱子,里面装着感冒药、消炎药、葡萄糖、还有缺氧丸,氧气袋,等等,种类齐全,应有尽有。她一边热心地为我找出抗高原反应的药,一边说:“这是学院为大家提供的免费药。”
大家起床后忙着洗漱, 走廊和小巷子里人来人往开始热闹起来。我因为不舒服暂时在教室休息。师父帮我冲了杯葡萄糖,又介绍我吃了缺氧丸,还嘱咐我每天都要坚持吃,这样能够尽快缓解高原反应症状,还说一会儿叫一位义工帮我按摩一下会有缓解作用。不多时,那位义工回来了,她认真地帮我做了按摩,一边按一边叹道:“你这颈椎可挺僵硬啊!伏案工作的吧。”我不由得笑笑,别说猜的还挺准。经过她这一通按我还真的感觉舒服了不少。初到这里,虽然我有些不适,但是大家的关照令我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当我打起了精神走出教室,看到满走廊的行囊整齐地依着墙壁的一侧的摆放着,我们也按照要求把行礼放在了走廊过道尽头。据说来参加法会加山上常住修行者差不多五六万人,却丝毫不乱,管理得井然有序。
同行的友人终于找到了她之前预定的住地,我们就告别了教学楼一号教室的师父们,在前来迎接的师父帮助下来到元涵法师教室。这里只有十几个人,比起教学楼的条件要好得多,这教室也是喇荣那些无数座红房子之一。一个迷你小院落里坐落着一座二层小楼,楼上是教室,楼下十几平米的小屋住着一位出家僧尼,这位师父早已经事先帮我们预定住在这里,这样就方便得多。师父见到了我们就说:“本来打算带你们去转坛城的,但是看到你们身体这个状况也就不能去了。”
是啊!我们48小时满打满算只睡了6个小时的觉,再加上一路疲惫和高原反应,身体已经吃不消了,走路明显有些喘,哪里还能够去转坛城呢!但是,当天七点的会前仪式是一定要参加的,即使会场是在学院4200米的最高点……
吃过简单的早餐,我们就带着坐垫、遮阳伞,另外还有很显眼的大氧气袋,师父们背着准备好的米和哈达(米是加持后供养虚空界众生的,哈达则是吉祥的加持法物),在师父的带领下缓缓地汇入到流向山顶的人群中,此刻的喇荣沟溢满了红色的光辉,这光芒让其它颜色都显得暗淡了,除了那红色,其它所有的存在似乎羞涩地回避着人们的目光,不入人眼了,让我感到震撼!
图片提供者©喇荣 仁青多吉
学院的小巷子九曲回肠般藏在红色的房子之间,错落有致,我们随着人流穿行其中,左转右转,转过多少个弯已经记不得了,再转过来,就看到了学院最高点坛城宾馆,对面就是一大片空地,空地的一端入口处是法幢。抬眼望去,只见房顶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的照片赫然而立,他依旧是那样憨厚的微笑着,我的鼻子一酸,眼泪无法自持地流了下来,同行的师父见状不由得握起我的手,说:“是不是感觉很感动啊!”我嗯嗯啊啊地无法说出话来。此刻我也说不好是怎样一种心情,不喜不悲,也没有什么烦恼,没有丝毫的情绪困扰,甚至也没有感动,什么也没有,但是眼泪就是不自觉地流着,甚至有些泣不成声。
记得去年我第一次在网上看见一位朋友发的法王照片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知道他是法王,甚至有多么至尊重要都不了解,而且只是觉得他很憨厚,笑容也比较亲民而已,谈不上帅(笑)。后来忽然有一天我梦中梦见了他,他宽厚的软绵绵的大手握着我的手,也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他的大手握着我的小手,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梦。但那时我依旧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他却走进了我的梦里。
后来我想起来就顺便问上师嘛呢活佛:“那个法王如意宝叫什么名字?”
“晋美彭措。"活佛告诉我。于是我把那个梦说给他听,他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夏天,我上山参加活佛寺院的观音法会,聊天中,他很随意地对我说:”有时间去一趟色达佛学院吧。” 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这就是一个缘起。
仪式感
我的眼泪直到坐到了山坡上,才慢慢地止住。我恢复了平静,坐下来之后的我心里空空的,望着漫山遍野的人,红彤彤一片是师父们,色彩混杂的就是来参加法会的信众们,数不清有多少人。门措上师出现引起一阵躁动,后来瞬间停歇。法会仪式就按时开始了。我不懂得藏文,自然听不懂门措上师念的是什么,但是索达吉堪布的即时翻译能够让我们了解主要意义。我对于佛法还是一个刚入幼儿园的水平,更别说对密宗的了解,那更是一片空白,但身边的师父和我们介绍了这次仪式的意义以及相关的常识,也是一个很好的缘起。
色达最高处
提起和佛学院的缘分还是很有趣,自第一次梦见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之后,我又梦见过一次法王如意宝,这一次是梦见三位上师:一位是法王如意宝,他端坐在中间,左边是一位女活佛(我不认识),右边则是我的上师嘛呢活佛。后来学院的师父说色达的门措上师就是唯一的一位女活佛。那我的这个梦坐在法王旁边的女活佛一定就是门措上师了,因为我之前根本不知道色达还有一位女上师。后来,我才在网上百度知道了门措上师。
一上午的仪式结束后,我再没有力气折腾了,也无心趁着这少有的空闲时间出去转转,钻进睡袋里整个下午都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据说晚上索达吉堪布将在大经堂做法会前的开示,而且还可以得到他的摸顶和赠送书籍,因为以前都是在网上通过视频收看转播,所以,我也想好好休息下能够有精神到现场聆听堪布的教授。
昏睡一下午,我才勉强爬起来,觉得头依然昏沉沉的,简单地吃了一口饭也没胃口,就和师兄带着坐垫去大经堂。
索达吉堪布生于1962年,1985年舍俗出家,前往喇荣十三大光身成就圣地(色达五明佛学院)依止大恩根本上师晋美彭措仁波切,潜研教理,精苦修持。来院九个月即被法王任命为堪布,在三年内,对中观、般若、因明、俱舍、戒律等方面五部大论,善学善辨,业已通达。后通过讲论、辩论、著论,而成为学院的大堪布。对《时轮金刚》、《大幻化网》、《大圆满》等密乘甚深之义,能善修善讲。其主要原因,师于传承上师与根本上师具有不共之殊胜信心。
我们好不容易在大经堂找到一个靠墙的角落坐下来,虽然垫着垫子,但是由于身体虚弱浑身吃力,我感觉头有些发热,似乎在发烧,堪布讲的什么也是听得不是很集中,不过还是坚持到最后。因为开示后就是给新到的师兄摸顶赠书,这样的机会相信凡是来到这里的师兄没有人愿意错过。等待摸顶赠书的队伍排得长长的,维持秩序的僧尼师父和大家说:“昨天得到摸顶赠书的师兄今天就别再排队了,体谅一下上师辛苦,现在都快半夜了,上师也需要休息。”
我看了看这位僧尼师父,心里也是很体谅她的心情。佛教虽然有些仪轨形式,但是修行最关键的还是发心。直到半夜,我才来到索达吉堪布的面前,上师赠书、摸顶、为我披上哈达,这一系列的动作,堪布连续做了两个晚上,每晚都持续到后半夜,前来参加法会的僧众都无一例外获得他的加持赠书,这有多么辛苦可想而知了。
面对堪布,我接过这两本书和哈达,心里并没有想象的激动,而是出奇的平静。不知道是因为平时在互联网上经常看到堪布的视频的缘故,还是自己就是心态平和。
晚上回到住处已经半夜,感觉很疲劳,两个人遵照负责我们生活的僧尼师父的话,各自吸了氧,感觉头才稍稍轻爽了些,又吃了点药,和衣钻入睡袋,为明天金刚萨埵法会第一天养精蓄锐……
金刚萨埵
所谓金刚萨埵也就是金刚持,金刚持其实并不止一位,是有很多很多的金刚持。金刚萨埵是属于那一位金刚持呢?我们常常讲到法身普贤、第六金刚持,指的就是金刚萨埵,金刚萨埵是排在第六位,也就是第六个金刚持尊者。那前面的五位是那五个金刚持呢?其实,在佛教里面,五方佛就是五个金刚持,中央大日如来,东方阿閦佛,北方不空成就佛,南方宝生佛,西方阿弥陀佛,这五佛就是五金刚持尊者,五方佛就是五个金刚持,那法身普贤、第六金刚持就是指的是金刚萨埵。
2014年6月6日 星期五 农历五月初九 色达天气:晴
金刚萨埵法会第一天,我们早上五点就起床了,途中就有喇嘛师父负责给大家分发简单的早餐:热气腾腾的酥油茶,我们要了一碗浓稠的酥油茶,夹着坐垫、背包里是必须的用品(水、食品、纸巾等),因为到达学院已经是半夜,当天上午参加完灌顶后已经体力不支,也没有及时去书店请买课诵和仪轨等相关书籍,只是带着念珠来到了指定的经堂。此时已经是早上6点半,守门的师父把我们拦住,说:“经堂已经满员了,你们到甘多拉经堂吧。”
我们缓缓地穿行于学院狭窄的小巷,几乎是三步一歇地,然后站住喘口气,再继续走。这里的空气稀薄,加上我们睡眠不足,日夜兼程的长途跋涉到达这里,没有来得及休息适应就直接参加法师活动,可以说是从海平面一下子就上升到了4200米的高原。这样的突然变化,身体有些吃不消了,高反自然而然地体现。但是,眼下的高反还是比较轻微的,也就是走路就喘,还没有其它的症状。
甘多拉经堂是一座三层的经堂, 按照规定,鞋子必须要脱掉,放在经堂侧旁的鞋架上。这时候,经堂外面煞是壮观,只见门口和鞋架上堆满了各色鞋子,说明经堂里的人也不少。在门口,我遇到了一位藏族老乡和我结缘金刚萨埵法像,他说:“有一个条件,就是法会期间我要在40万遍金刚萨埵心咒之外,额外多念一万遍。”我接过法像,双手合十谢过之后,就走进了经堂。
喇荣的日常
大殿里席地而坐都是信众,乍一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位置了。我们不甘心,也不想再到处找地方,就执着地在经堂里转悠,两圈之后,我们才在前面佛殿前的过道里挤出一块空地席地坐下了,心想:“总比没有地方强。”
经堂里空间有限,所以,藏族老乡们在外面广场席地而坐参加法会
法会每天四座,上午两座,下午两座,每一座两个小时,每一座之间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
上午从7点开始,12点结束,下午2点开始,7点结束。每一座都是跟随主持喇嘛的念诵仪轨,不断地念持金刚萨埵心咒。从轮回的角度讲,我们无始以来相续轮回中造了很多恶业,通过虔诚持诵金刚萨埵心咒,可以消除业障,从三恶趣中获得解脱。
《殊胜灌顶王续》中亦云:
“金刚萨埵说此语,清净无间罪异熟,恢复密乘之誓言,一般不善何须说?
何者为病所折磨,亦定脱离彼痛苦,传染瘟疫出现时,自己明观为本尊,
诵此心咒不受害。何者受恶咒刃击,持诵此咒返回己。求义启程诵此咒,
必定脱离畏惧声。魔障畏障损害时,诵此明咒彼魔逃,任何有情虽求子,
依此明咒传宗代,遭受烦恼贫困者,念诵此咒得珍宝,何者摄眷若诵此,
三有亦集为眷属。四种事业定成就。自己持诵能清净,冒犯晦气百字明,
依此酬补诸失戒,根除恶趣诵此咒。若於时机成熟时,明观见修诵此咒,
三七十四二十一,抑或一百零八遍,则能酬补诸失戒,从三恶趣得解脱。
观想本尊诵此咒,成为三世佛之子。”
待坐下来安静地等待期间,我才有心思环顾周围的环境,转过头望去,整个大堂此时已经满员了,几乎是人挨人,只有过道是空着只可以走一个人的宽度。我的位置前面就是大殿的佛堂,里面供奉着若干座镀金大佛像,有一长一幼两位喇嘛师父在负责打理。
正四处打量着,忽然听到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躁动,回头望去见从经堂门口正走进来一行喇嘛,再定睛一看,只见索达吉堪布随后走了进来。他径直走近经堂中央,看似平时堪布讲课的坐台,指了指坐台前被围起来的空地,示意大家可以坐进去,于是很多人都抢着过,或许每个人都希望距离上师更近一些。而我们原本的座位也因此向里面靠近了一些,这样就可以面对佛堂坐正了。
此刻我心满意足,想:“不错。”
堪布环顾着经堂,转过来走到前面佛殿前,正是我们的前方,和随从喇嘛说着什么。
随后,索达吉堪布并没有坐在大堂正 中的堪布法座上,而是选择我们前方佛堂前过道席地而坐在他的坐垫上,我与上师仅仅相隔了一排
七点整,扩音器里准时传出喇嘛洪亮具有感染力的声音,根据喇荣课诵仪轨,因为我没有课本,所以只能通过大殿前面的大屏幕播放的同步视频传输跟随喇嘛念诵开始的念诵部分。半途中,有喇嘛从楼上下来通知,一楼的男众全部到三楼,所以我前面的男众都纷纷离开,我也就自然挪到了最前面,我与上师又接近了一步,没有间隔,近在咫尺。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原本我们按规定不是在这里诵经,却因那个经堂满员,不得不来到甘多拉经堂,却因此能够与索达吉堪布相遇,且近在咫尺。
早上第一座,从7:00至9:00,共两个小时。如果专注地念诵,在两个小时里完成10000-15000遍不成问题。八天的法会,念诵40万遍也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第二座从10点开始,12点结束。法会免费发放午餐,午餐当然全部是素食,简单而清淡。我们没有在经堂吃饭,因为之前大家约定好,12点半在甘多拉经堂门口集合,由师父带我们去拜见格热堪布,此时此刻,我对格热堪布一无所知,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是是一位很有德行和证悟的大堪布。
我们沿着甘多拉经堂东边的小巷跟随着师父向山上走去,这是一条显得如此绵长的坡路,抬眼望去红色的小房子密密麻麻地遍布山坡上,引路的师父说格热堪布的住所在坡顶,还说她每一次来见堪布也很打怵,因为坡路很长,她心脏也不好,喘得厉害。
对于我们还没有适应高原的人而言,平时不在话下的坡路,此刻却成为一种考验了。我们走走、停停、伴随着喘息……终于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院落门前,透过敞开的院门,我看见院子里的地面还是砂石的,房子也与色达其他常住的那些红房子没有差别。大家早早准备好哈达,排队等候在门外。
当我们走进院落,只见小房子门口端坐着一位面色黝黑,团脸的堪布,他看上去很严肃,让人感觉到一种威仪,有着特别的震慑力。院子里不仅仅是我们这一组访客,还有其他师父带队的弟子们。
坦率地讲,我不懂得什么规矩,只是随大流恭敬地献上哈达,因为事先网上查到可以带家人照片和需要加持的物品,我也就早有准备,几乎七大姑八大姨、甚至连我养的小松鼠的照片都随身携带上了山。
经人介绍格热堪布了解到我来自大连,但是堪布对我快速的汉语表述不大习惯,所以沟通不是很多,只是和别人一样,我请堪布为我带来的佛珠等物品做加持,堪布又为大家念诵了一些仪轨经文,做了一些相关的传承。才算结束了我们的拜访。
-------转自稻草人手迹